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建筑系主任,非常建筑設計研究所主持建筑事。
張永和1956年4月18日出生于北京。1981年赴美留學。先后在美國保爾州立大學和伯克利加利福尼亞大學建筑系分別獲得環(huán)境設計理學士和建筑碩士學位。1989年成為美國注冊建筑事。自1992年起,開始在國內的實踐。
他曾在一系列國際建筑設計競賽中獲獎,如1987年榮獲日本新建筑國際住宅設計競賽一等獎第一名;1988年榮獲美國福麥卡公司主辦的“從桌子到桌景”概念性物體設計競賽第一名;1992年,獲美國圣路易斯華盛頓大學史戴得曼建筑旅行研究金大獎。
1997年張永和出版《非常建筑》作品專集,2000年出版《張永和/非常建筑工作室專集1、2》。曾先后在美國保爾州立大學、密執(zhí)安大學、伯克利加大和萊斯大學任教,現為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建筑系主任。
竹子:不是宿愿是偶然
記者:
張永和:這完全是誤解。
今年參展的前期過程存在著很多不確定因素,直到必須決定什么材料發(fā)往威尼斯的前兩個小時,基地的具體情況都還不明確,那時候也根本沒有深入到作品的設計。所以我們只能和策展人蔡國強商量,看有什么可用的材料。剛好蔡國強的老家泉州有竹子,8~11米長,所以就決定用它了,大約裝了600~700根發(fā)往意大利。
所以是在沒什么選擇的情況下選了竹子,而具體做什么、怎么做,更是在可用量限定不變的前提下去考慮的,這跟我們通常的設計過程整個反了。
至于2000年的《竹化城市》是對城市理想形態(tài)的帶有虛擬性的一種設想,以活的竹子群體延伸為主體;而《竹跳》是一個臨時的有一定具體功能的構體,由竹子彎曲、拼接、交織而成;兩個作品在表達意圖和構造手法上都完全不同。
記者:《竹跳》項目的設計和實施過程是怎樣的?又何以得名?
張永和:材料確定之后,我們就開始考慮竹子使用的可能性。很幸運,最后中國館確定在處女園,我之前到過那里,對場地的情況有一定感性了解。但又出現了一個不利的條件:基地地標1米以下有一座古遺址,大多數點都不能下挖,個別點能下挖60厘米,有些只有30厘米。很運氣,因為竹結構比較輕,在這樣苛刻的條件下,我們搭建構體的想法才得以實施。
可是我們此前從未做過竹子構體,于是請泉州的竹子加工廠寄來各式各樣竹結構和竹器的照片,其中一個彎竹子的工藝引起了我們的興趣。彎竹子在竹器制作中很多見,在建筑中卻使用得很少。之后我們考慮更多彎和扎接的方法,并請竹工試著做了一個8米高的彎拱,這個想法成為這一作品的最原始單元———所以又是現有的工藝決定了構體的造型。
因為這一構體要容納王其亨風水理論的展示屏幕和作品“不明飛行物UFO”,并提供一些觀眾席空間,而且我們也希望它不是孤立的,能跟周圍的樹、跟園子有關系,所以整個構體在總平面上形成了一個S型,空間上則像多個打開的籃子的拼接與組合。因為這一多轉折、復雜的結構很難畫出來,所以整個作品沒有一張圖紙,我們只能制作精確的模型,并把每根竹子編號,來指導施工。
作品的實施從5月初開始,來自泉州的5名工人、1名工頭和我們事務所的一個建筑師帶著模型一起去了現場,同時帶去的還有4種不同的綁扎材料:竹篾、塑料篾、鐵絲和麻繩。他們也是一邊做一邊調整,后來又有個想法要把運去的所有材料都用上,所以作品會跟原來的設想有些差別,加入了讓竹工自我發(fā)揮的成分。
而“竹跳”的名字是為了呼應中國館的主題“處女花園:浮現(VirginGarden:Emersion)”。“Emersion”有出現、起始的意思,表現一種動,所以我們作品的英文名是“BambooShoots”,直譯是“竹筍”,代表著新生事物,“shoot”又有“射擊”的意思,也是一種動態(tài);而中文的“跳”字同樣是活力、躍動的意思。
記者:如果不是條件所限,你又對自己的作品有什么預設?
張永和:如果時間和各方面都允許,又完全從個人興趣出發(fā),我應該不會選竹子,而是選塑料。因為科技發(fā)展的速度遠遠快于建筑學,很多以前使用受限的材料都有了更多的可能性。塑料的房子可以非常非常輕,而且在無公害、可回收等生態(tài)方面占有優(yōu)勢。我們事務所的洗手間就是塑料的,完全不用地基,而且保溫和隔熱的問題都可以解決。輕、薄、軟的房子也是我到美國麻省理工學院之后的研究方向。
而展覽恰恰是可以進一步作些嘗試的好機會,空間裝置并不是描述記錄另一個現實———建筑或城市,它是分析的手段,既是研究的工具,更是現場經驗。
“中國”話題:可不予理會
記者:“竹子”被認為是很容易識別的“中國”材料,而中國建筑師在國際場合使用這一材料無疑會與“打中國牌”聯(lián)系在一起,您怎么看這個問題?
張永和:在全球化背景和科技的快速發(fā)展下,不斷有新材料出現,而對老材料使用的可能性也越來越多。中國正處在文化大轉型的階段,可能有些討論很容易夸張,把竹子賦予這么多中國性的恰恰是中國人自己。
在建筑界,竹子研究得最好、用竹子蓋房子蓋得最好的是拉美建筑師,根本不是中國人。如果很多中國建筑師都在研究竹子、做竹子,對竹子的使用苛刻一點也可以理解,但如果誰都不做,卻說不該做,這就有點奇怪。人家把工作做了,我們卻把問題消解了,說不該做,我特別不同意。中國人對竹子少有研究,對我來說也是挑戰(zhàn)。盡管以我自己的趣味,對很復雜的形式或形態(tài)從來不特別感冒,但如果條件限定我做不了形式上更舒服的東西,我會盡量發(fā)掘其他有意義的方面,像這次就是對竹子加工工藝的研究吸引了我。
至于所謂的“中國牌”,其實我也不知道中國建筑師應該打什么牌。中國建筑業(yè)的一個討論方式就是,不能討論的東西越來越多:有些設計太中國,有些又太外國;有些太過時,有些又太時髦……我都不知道還剩什么了。我做東西就是什么都不管,努力做好就是。我也反對作道德判斷,說一個項目太商業(yè),又或者太實驗、與商業(yè)不接軌……我勸年輕的建筑師不要聽這些,把握眼前的機會,無論是竹子、塑料,還是混凝土,只要想著在現有的基礎上向前推進一點就很好了。
建筑的文化識別性是很嚴肅的話題,絕對不是跟傳統(tǒng)掛鉤就有,也絕對不是拋棄傳統(tǒng)才行。目前中國對傳統(tǒng)的研究是分離的,研究傳統(tǒng)的跟當代不掛鉤,做當代工作的人又對傳統(tǒng)知之甚少,兩者都不太健康。它就是那么難的一個事兒,談論并不會帶來結果,做些實際的工作會更有意義。